土耳其将槟榔认定为毒品，我国是否有必要跟上？【月诚故事】

August 30, 2021

标题： 《土耳其将槟榔认定为毒品，我国是否有必要跟上？【月诚故事】》

今早的知乎热榜上，当前的榜首话题《湖南争取通过立法确定槟榔为「地方特色产品」，我们应该把槟榔当成什么食物来看待？ - 知乎》涉及到了一种神奇的食物——槟榔。这是一个非常严肃的话题，背后涉及到的是一个规模千亿的槟榔产业。因此知乎榜首话题题面中的措辞非常谨慎，只是说“当成什么食物来看待？”。

先来看看槟榔是什么。根据知乎专栏文章《千亿槟榔市场，还在野蛮生长 - 互联网那些事的文章 - 知乎》介绍，“谁能想到，一直被视为‘软性毒药’的槟榔，还在收割六千万人的口腔，‘为祸’人间，并且还有越来越多的人为之上瘾。而喜食槟榔的中国人，硬生生的造出了近千亿的槟榔市场，而在这其中，更是造出了占据槟榔市场 70% 的独角兽企业：口味王。如果没有此前的一纸槟榔广告禁令，槟榔企业们的野心和扩张还会更加剧烈，值得一提的是，早在 2003 年，槟榔就被世界卫生组织列为一级致癌物，他具有提神、让人身体燥热等功能，也易导致人上瘾，口腔癌变。而正是这种‘软性毒药’，却依旧大行其道。……”

划重点， 早在 2003 年，槟榔就被世界卫生组织列为一级致癌物 。

这是真事儿。根据人民日报去年的一篇科普文章《注意！这些一级致癌物就在你身边，很多人还不知道》介绍，“近年来，癌症的发病率和死亡率不断上升。癌症最根本的原因是基因突变，而生活中也存在一些能诱发细胞癌变的外部因素——致癌物。一、致癌物的分级。世界卫生组织国际癌症机构将已进行致癌研究的化学物分为四级。一级致癌物：对人体有明确的致癌作用，动物试验和人群流行病学调查都已确认。二级致癌物：根据其可能性的高低分为 2A 和 2B 两类。2A 类致癌物对人体很可能致癌，即对动物为确定致癌物，但对人体致癌性证据有限；2B 类致癌物可能致癌，即对人体和动物的致癌性证据都不充分。三级致癌物：对人体致癌性尚无法分类，即可疑致癌。四级致癌物：对人体可能不致癌。明确致癌的一级致癌物名单上包括黄曲霉素、甲醛、尼古丁、苯并芘等。更可怕的是，这些物质很可能藏在日常生活中。……”

划重点， 一级致癌物：对人体有明确的致癌作用，动物试验和人群流行病学调查都已确认 。

“致癌物”对应的英文单词是 Carcinogen。在世界卫生组织的官网上，可以看到最新的致癌物完整清单（共 1090 种）。在这份最新的致癌物清单当中，国际癌症研究机构将其中 121 种致癌物列为一级致癌物(Group 1, Carcinogenic to humans)。世卫组织官网页面上提供了各种文件格式的下载链接，但是这份清单上的专业名词太多，不容易看懂。好在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的官网上也提供了一份 2017 年中英文对照版的《世界卫生组织国际癌症研究机构一类致癌物清单.xlsx》。虽然这份旧版清单只列出了 120 种，但是问题不大，这份 120 种一类致癌物的清单已经明确将槟榔列入其中。

简单来说，槟榔对人体有明确的致癌作用，动物试验和人群流行病学调查都已确认。

更可怕的是，槟榔和其它的一类致癌物有所不同，槟榔具有很强的成瘾性。在知乎话题《偶尔吃一袋槟榔会有事吗？》当中，有许多答主用自身惨痛的经验教训告诉世人，“别吃，别吃，别吃！！！……不要试，不要试，不要试！！！……”重要的事情说三遍，部分答主们的回答更像是发自内心深处的悔恨与呐喊。从答主们的回答中可以知道，槟榔真的会让人上瘾，而且上瘾后堪比戒烟还难。知名答主“丁香医生”回答说，“然而，实际上它却是致癌的「恶魔果实」！数十万嚼槟榔的患者被割掉舌头，切去牙床，甚至丧失生命。”

正是因为槟榔的不少特性都与毒品相似，因此槟榔也常常被人称作是“软毒品”。那么槟榔到底是不是毒品呢？

根据知乎话题《如何看待土耳其将槟榔认定为毒品？我国有必要跟上吗？ - 钱程的回答 - 知乎》答主介绍，“目前，槟榔以及槟榔中的生物活性成分（槟榔碱）不在国家管制的《麻醉药品和精神药品品种目录》内，所以槟榔不属于官方认定的「毒品」。但是我认为，槟榔确实有毒品的一些特征：兴奋性：槟榔中的槟榔碱直接作用于中枢神经系统，起到兴奋提神作用，有时会产生欣快感。成瘾性：嚼槟榔一旦上瘾，很难戒除。健康危害性：牙结石，口腔粘膜纤维化，牙龈炎，下颌关节错位变形……槟榔对于口腔的危害，证据确凿，不用多提。而且槟榔还附加了致癌性：槟榔是 IARC 明确的一级致癌物，与口腔癌的发生有确凿的因果关系。「十个口腔癌，九个嚼槟榔」不是夸张。……”

关键是，槟榔生意真的是太赚钱了！

根据榜首话题评论区当前排名第一的高赞答主“长嚣”的回答，“不抖机灵了，严肃来聊聊这个问题。槟榔对人体的巨大危害早已经广为人知了，早在 1994 年，厦门政府就开始禁止槟榔，今年三月，广州市禁止发布槟榔广告。槟榔种植主要在海南，加工却在湖南。作为湖南标志之一的湖南卫视，一度是槟榔产业壮大的广告文化宣传的根据地。2013 年湖南槟榔产量已经超过 20 万吨，约占世界槟榔总产量的 1/5，2014 年湖南省的槟榔产业规模超过百亿元。……与此同时，湖南的口腔癌患病几率也最高。……2019 年，在迫于舆论和国家整体政策的压力下，湖南省槟榔食品行业协会下发《关于停止广告宣传的通知》，该通知要求所有企业即日起停止报纸、电台、电视台等的全部广告宣传。但湖南明显不想放弃槟榔产业。这个问题背后，主要是地方经济和百姓健康的博弈。此次湖南争取立法确定槟榔为‘地方特色产品’的直接原因就是，2019 年，《国家卫生健康委办公厅关于进一步加强食品安全地方标准管理工作的通知》（国卫办食品函〔2019〕556号）明确，列入国家药典的物质（列入按照传统既是食品又是中药材物质目录的除外）不得制定食品安全的地方标准。也就是说，槟榔不得制定食品安全的地方标准。随后，2020 年最新修订的《食品生产许可分类目录》没有出现‘食用槟榔’。槟榔在失去‘食品’身份后，湖南地方政府也没放弃挣扎，一度试图呼吁将槟榔列入‘药食同源’目录。但目前并没成功。……”

划重点，早在 1994 年，厦门政府就开始禁止槟榔，今年三月，广州市禁止发布槟榔广告。这个问题背后，主要是地方经济和百姓健康的博弈。槟榔在失去“食品”身份后，湖南地方政府也没放弃挣扎，一度试图呼吁将槟榔列入“药食同源”目录。但目前并没成功。

确实，以前有很多人不知道槟榔的危害。但现在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国家和地区开始管控槟榔产品，

根据评论区当前排名第二答主“钱程”的回答，“这个问题下‘@芝麻酱’的回答已经很全面了，不知道是不是得罪了利益相关团体，竟然被莫名猛踩。不知道该说什么。……目前，除土耳其之外，新加坡、阿联酋和加拿大等国完全禁止了槟榔制品的销售；泰国在上世纪 20 年代是槟榔的主要生产国和消费国之一，但在上世纪 50 年代开始的禁烟运动中，槟榔因为健康危害也受到管控，经过多年的宣传和努力，泰国已经逐步替换了槟榔树的种植并禁止槟榔产品的生产。到 2009 年仅有 0.9% 男性和 5.8% 的女性日常食用槟榔。2012 年起，泰国也完全禁止了槟榔的进口和销售。……”

划重点， 不知道是不是得罪了利益相关团体，竟然被莫名猛踩 。

这是真事儿，毕竟是规模上千亿的槟榔产业绑定了太多的团体利益。

譬如槟榔行业对于央视媒体的影响。根据知乎话题《如何评价 CCTV 对槟榔致癌报道态度的转变？ - 知乎》题面内容描述，“去年（2013年）7 月，央视报道槟榔为 IARC 一级致癌物，湖南口腔癌高发，6 成与嚼槟榔有关，之后海南槟榔大跌，湖南工厂减产。两月后，央视采访专家称湖南槟榔不致癌，斥传言致槟榔销量下降，果农失收。现在（2014年），央视再歌颂海南槟榔产业「给力」绿色转型，槟农送上锦旗【金镜头秀槟榔绿果，正能量助农民增收】。”

譬如槟榔行业对于地方媒体的影响。根据答主“娱乐资本论”的回答，“2017 年的湖南卫视春晚，汪涵喊出了‘口味王，槟榔王’的口号，后在贾玲和大碗团队的小品《贾玲‘年’三十》中，‘相亲就好比嚼槟榔，你得一颗一颗地咀嚼，才知道哪种是最符合你的口味王’成为了刷爆网络的金句。2018年，汪涵还继续为口味王打 call：‘湖南人过年就吃口味王’，这个成立四年之久的槟榔品牌，就这样一次次依靠汪涵的口碑推荐在全国打响了名气。2017 年至 2019 年，口味王连续三年赞助了湖南卫视春节晚会。据口味王的官方数据，其 2017 年整体销售额同比上涨 78%；2018 年市场占有率超过 50%，高端市场占比达 71%，淡季逆势增长达 84%。不仅汪涵，何炅、沈梦辰等主持人，都在湖南卫视春晚、元宵喜乐会等大型文娱晚会中为槟榔品牌进行过口播广告推广，长沙市委党校教授还写了一篇题为《2018 湖南卫视元宵喜乐会继续助力槟榔产业，各地感谢信雪片般飞来》的文章，可见槟榔广告的大力推广程度，明星效应的口碑营销效果也非同一般。……”

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是成瘾性极强、规模上千亿的槟榔产业？或许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所以今早知乎热榜的榜首话题采用了一种相对较低风险的措辞——“我们应该把槟榔当成什么食物来看待？”。这样表面上至少看起来会显得中立一些。

然而，随着槟榔产品从湖南走向全国，越来越多的负面问题开始显现。根据医学话题下的优秀答主“李鸿政医生”在《湖南争取通过立法确定槟榔为「地方特色产品」，我们应该把槟榔当成什么食物来看待？ - 李鸿政医生的回答 - 知乎》中的回答，“李医生，你能不能写篇文章讲讲槟榔跟口腔癌的危害，让你的读者认识到这个问题。毕竟很多人是不知道槟榔的危害的，广告都是槟榔是健康的，无毒的，不伤口的…..我问他，你知不知道曾经有一个大牛大咖说槟榔致口腔癌，被人威胁恐吓甚至扬言 80 万要他人头？对，那个大咖就是湖南省医学会口腔医学分会会长，也是湖南省湘雅医院口腔科的主任医师，可以说是湖南省口腔科的第一人了。这恐怕算的上骇人听闻了吧。但这是翦教授自己说的。这当中水太深。我花了几天时间，整理了一些资料，大家看完就懂了，当中利害关系涉及到药物、毒品、经济、产业、税收、就业、医疗等等问题。……正因为槟榔致癌依据充分，1996 年，厦门市发布禁槟榔令，彻底禁止生产、销售和食用槟榔。这在当时是最严的‘禁毒令’。除了厦门，似乎其他省市并无动作，尤其是最大的生产地海南和最大的加工地湖南。也容易理解，对于厦门来说，有无槟榔无关痛痒，所以直接手起刀落快意恩仇。厦门距离台湾很近，台湾也是槟榔的主要产地之一，当时很多人在厦门贩卖槟榔，所以他们下了狠手，从源头到终端，直接禁掉槟榔。这是值得欢呼雀跃的。但对于海南、湖南来说，那就是钝刀子割肉疼得很了。原因很明白，槟榔产业牵扯太多、太广，如果没有好的转型方案、应付策略，搞不好身败名裂。10 年过去了，时间到了 2003 年。……没有人冤枉槟榔，全世界都认为槟榔是实锤的一类致癌物。国内研究有么？当然有，还不少。上面说的最早的是 1984 年，后来更多。湖南省医学会口腔医学分会的专家们一直都有研究槟榔和口腔癌的关系，尤其是上文我们提到的翦新春教授，相关的研究很多，2011 年还在重点医学杂志发表了他们的研究《槟榔致癌物质与口腔癌》，算是国内最权威的一个研究了，槟榔致口腔癌，从此盖棺定论。这些专家学者是对得起民众的，他们作为业内翘楚，毫不掩饰槟榔可能带来的后果，即便被人威胁恐吓甚至扬言要花钱买人头。……。2017 年，湘雅医院继续发表了一篇高质量的研究报告，在研究中，作者收集了长沙五所医院从 2006～2016 年因口腔癌入院就诊的患者。上述表格告诉我们，这 10 年来，5 所医院收治的口腔癌患者已经增加到 2108 人，其中由于长期咀嚼槟榔导致的口腔癌患者数量达到了 1803 例，翻了将近 20 倍。学者们又一次把槟榔拎出来血祭一番。上述仅仅是中南大学那几个附属医院的数据而已，整个湖南省呢？全中国呢？恐怕数据就更加让人瞠目结舌了。……这样一个容易导致口腔癌的东西，竟然会被标上健康、不伤口的标签招摇过市，还能搬上电视荧幕给大众洗脑，是可忍孰不可忍？……”

答主“李鸿政医生”的回答很长，上面这段文字仅仅从上万字的长文中截取了一小部分，但已足可见槟榔产品背后的各种负面问题和利益纷争。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槟榔产业在湖南发展多年，早已成为拉动地方几百亿规模经济，带动地方几百万人口就业的重要支柱产业。

因此正如当前排名第一的高赞答主“长嚣”所说， 这个问题背后，主要是地方经济和百姓健康的博弈。

好消息是，国家 2020 年最新修订的《食品生产许可分类目录》当中并没有出现“食用槟榔”，槟榔已经失去了“食品”的身份。这也算是一种相对温和的做法，并没有一刀切地立马将槟榔中的生物活性成分（槟榔碱）列入国家管制的《麻醉药品和精神药品品种目录》。换句话说，留给地方经济产业转型的时间不多了，槟榔产品终究是一类致癌物，全球包括土耳其在内的许多国家已经将槟榔认定为毒品。我国虽然暂时还没有跟上，但从槟榔话题再一次登上了知乎热榜榜首的状况来看，或许这个问题背后的博弈力量，正在悄然地发生变化。

微博头条文章作者：<strong>【月诚故事】</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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