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看待“郑州特大暴雨灾害瞒报死亡失踪人数 139 人”，国外的城市排水系统设计是怎样的？【月诚故事】
标题： 《如何看待“郑州特大暴雨灾害瞒报死亡失踪人数 139 人”，国外的城市排水系统设计是怎样的？【月诚故事】》
今早的知乎热榜上，当前的榜首话题是《郑州特大暴雨灾害瞒报死亡失踪人数 139 人，8 人被捕 89 人被问责，还有哪些信息值得关注？ - 知乎》。对于自媒体创作者而言，这个话题可以创作的角度很多。截至目前，该榜首话题已经积累了超过一千人参与回答。
譬如在签名档为“中投实业投资发展（深圳）有限公司副总裁”的答主“唐果”给出的回答中提到，“……与郑州一样具有千万人口聚集的大巴黎市在地下管网建设和雨水循环利用上具有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借鉴意义，希望郑州市新的领导班子可以提升城市现代化治理水平设计出地方立法规范下有效城市应急管理机制。早在 1852 年，巴黎的城市排水系统就被纳入建设规划之中。设计师贝尔格兰利用巴黎东南高、西北低的地势特点，设计了将雨水等废水排到郊外的方案，还在小下水道中设计建有蓄水池。1878 年，巴黎就已拥有长达 600 公里的地下水道网。目前大巴黎地区有一千多万人口，地下水处理系统管道总长达 2400 公里，相当于巴黎到伊斯坦布尔的距离，其中污水处理管道总长 1425 公里。这个网络还包括：污水干管、管道间接管、溢洪道、排水沟渠和疏通管道等，规模比四通八达的巴黎地铁还大。一位名叫让·吕克的清洁工说，下水道是巴黎的一座‘地下大水库’，即使下大雨，雨水也能很快被排掉。……”
然而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法国巴黎作为一座塞纳河旁的国际大都市，理论上只要能够把降水排到塞纳河里就不会被淹。但事实上，别说是郑州特大暴雨这种强度的降水量扛不住，巴黎就连普通级别的连续降雨也不一定能够抗住。根据预期财经 2018 年的一篇文章《由于连续降雨，法国巴黎内涝严重，已被浸泡在水里》描述，“《纽约每日新闻》（Daily News）报道：2018 年 1 月 25 日，由于连续降雨，法国的河流继续水位上涨，把‘光明之城’淹没在水下。图为一名居民清理被洪水淹没街道的残骸。[截图]。一个男子用橡皮艇通过了巴黎塞纳河。[截图]。在巴黎，塞纳河已经超过了堤岸，当局关闭了几条道路并取消了游船。[截图]。……鸭子和鹅乐了。[截图]。驳船的通行码头被淹没了。[截图]。……步兵雕像被淹没。[截图]。被水淹没的街道上一个居民区，一名居民离开了家。[截图]。……”
根据之前写作文章《中国哪个省份的自然灾害最少？【月诚故事】》时的观察，“还有网上一直流传着一个谣言，说山东青岛的排水系统是德国人挖的下水道，所以是国内唯一的‘不淹之城’。事实上根据 2018 年的新闻报道《青岛暴雨冰雹又大风 城市内涝严重树木吹到》描述，‘2018 年 6 月 13 日傍晚，青岛突遭大风冰雹雷电强对流天气袭击，市区大量树木折断阻塞交通毁伤车辆，部分低洼路段积水严重。’……”
很显然，去年的河南郑州特大暴雨的降水级别如果发生在山东青岛，那么传说中的“不淹之城”同样会被淹没。为什么呢？因为全球洪涝灾害的突出特点都是：范围广、发生频繁、突发性强、而且损失大。这里的关键词是“发生频繁、突发性强”。郑州当时的极端降水相当于在 1 小时内瞬间倒入 150 个西湖的水量。这样的降水强度，目前全球范围内都没有任何一个城市能够扛得住。
以网上传言“山东青岛的排水系统是德国人挖的下水道，所以是国内唯一的‘不淹之城’”当中的主角德国为例。根据华舆企鹅号 2021 年的一篇文章《暴雨引发洪水德国数州受灾，街道淹没，已有地区宣布进入灾难状态》描述，“据道德经报道，本周初，德国中部、南部多个联邦州迎来连续暴雨。恶劣天气及其引发的洪水造成了大范围混乱，在萨克森州，一名男子不幸被洪水冲走；在巴伐利亚州，霍夫地区（Landkreis Hof）甚至已经宣布了‘灾难状态’！霍夫地区的众多街道和房屋被大水淹没，当地政府于柏林时间 7 月 13 日晚间宣布了灾难状态。据德国气象局数据，当地 12 小时内每平方米降水多达 80 升，并且伴随雷暴。警察和消防队彻夜出动，四处帮民众抽除地下室积水、清理倒在路上的树木。巴伐利亚红十字会透露，由于求助者过多，当地紧急热线 112 一度甚至出现拥堵现象。……莱茵河水位急剧上升，北威州部分地区发生山体滑坡、大坝溃口，杜塞尔多夫、哈根等城市受灾格外严重。在哈根，大量街道、地下室被淹，有车辆在桥下被困，一些地区甚至已无法容许警车和消防车驶入，一所养老院也被紧急疏散。在埃克拉特 （Erkrath），政府甚至被迫向民众发出呼吁，为缓解下水道压力，‘除上厕所外尽量不产生废水’。……”
需要注意的是降雨量的多少，“当地 12 小时内每平方米降水多达 80 升”相当于在 12 小时内一共产生了 0.08 米也就是 80 毫米的降水量。平均计算到小时单位，大约是 1 小时 6.67 毫米的降水量。而作为对比，根据中央气象局当时的知乎专栏文章《罕见！郑州 1 小时降雨超 200 毫米！权威解读河南极端暴雨！ - 中国气象局的文章 - 知乎》描述，“郑州此次极端强降雨最大小时降雨量为 201.9 毫米，已超过‘758特大暴雨’河南林庄的 1 小时降雨量（198.5毫米，1975年8月5日）……”而根据央视新闻《24小时622.7毫米！河南郑州降雨量破历史纪录》报道，“根据中央气象台的数据统计，昨天（20日）凌晨2点至今天凌晨2点，郑州降雨量达到了 622.7 毫米。这是什么概念呢？通常 24 小时降水量超过 250 毫米就可称为特大暴雨，而郑州同时段的降水量是它的两倍还要多。……”
换句话说，郑州特大暴雨的降水量远远超过了德国当时的洪涝灾害降水规模，而且德国的城市排水系统设计并不如传说中的那么厉害，德国因为暴雨而引发洪涝灾害的新闻经常发生。譬如，根据新华网新闻《德国暴雨引发洪水 街道被淹一片汪洋-新华网》图片报道，“当地时间 2019 年 5 月 21 日，德国暴雨引发洪水，街道被淹没。”
那么作为世界头号发达国家的美国，城市的排水系统设计还行吗？
根据知乎话题《暴雨袭击，纽约市进入紧急状态，目前情况如何？与郑州暴雨相比又有什么不同和特点？ - 知乎用户的回答 - 知乎》题面部分内容描述，“当地时间 9 月 1 日，美国纽约市市长宣布，纽约市当晚进入紧急状态。市长表示，纽约市整个城市都有破纪录的暴雨、严重的洪水和危险的道路状况。”
话题下方评论区排名第一的知乎用户回答说，“龙应台说：‘最好来一场倾盆大雨，足足下它 3 个小时。如果你撑着伞溜达了一阵，发觉裤脚虽湿却不肮脏，交通虽慢却不堵塞，街道虽滑却不积水，这大概就是个先进国家；如果发现积水盈足，店家的茶壶头梳漂到街心来，小孩在十字路口用锅子捞鱼，这大概就是个发展中国家。’来源：《经典公知谣言——德国良心下水道（附赠油纸包） - 雨中思的文章 - 知乎》”
根据来源文章描述，“2010 年 6 月 2 日，南都周刊发表了一篇文章，题目是《青岛古力:一百年前的远见，无法复制的德国经验》。这标题听起来就很有现在的‘震惊体’那味儿，至于古力是个什么玩意儿？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其实就是下水道在德语里的发音，叫 Gully。文中写到一百多年前的德国殖民者在占领青岛的十多年期间把这个只有 2 万人口的渔村打造成海外殖民地的典范，他们调集了当时德国一流的城市规划专家和建筑设计师来到青岛，实地勘察设计。于是一百多年后一座永不被水淹没的青岛让现在的青岛人依旧受益。分割线以下为文章原文：……”
现在看起来，或许会觉得南都周刊当时的这篇文章看起很好笑，但在 2010 年，真有许多人会被网上公知的信息误导，误以为国外的月亮就更圆一些。
另一位答主“凌霜侯”回答说，“《‘世界首都’的‘神话破灭’》当地时间9月1日晚，飓风‘艾达’（Ida）横扫美国引以为傲的纽约市，中央公园录得最高每小时雨量达 3.15 英寸（约合 80 毫米，而今年中国郑州暴雨单个小时记录超 200 毫米），创下当地历史新高，有报道称约 5300 户居民家中断电。美国的官方媒体在‘淡化’灾害的原因和损失，水灾期间纽约一家电视台一直在播放脱口秀，并没有给公众提供灾情的信息。这座城市曾被包装为‘世界首都’，而现在市民却只能靠社交媒体跟踪事态发展，大家都在疯传纽约市街道被水淹没、汽车和公共汽车被困水中、有洪水涌入地铁中的照片和视频。[截图]一位名为‘WebSharezTV’的当地居民在推特上愤怒地表示：‘他们怎么能在暴雨前毫无准备！’在接受纽约当地电视台采访时，市长白思豪只回应称，短时暴雨量已经超出城市排水系统的承受能力，政府正在全力抢救那些被困在地铁中的市民。无法回避的是纽约等地水灾造成的破坏，是由于‘官僚应对迟缓’、‘政府准备不足’和‘基建落后’。全美 61.8 万座桥梁中，超过 22 万座桥梁亟待重修，近一半的公路水平为差，每天有上百个水库出现故障…但是美国政府却把大量的财富投入到对外战争和大国博弈中，截止发稿前，当地政府尚未公布人员伤亡信息。……”
当然，国外的洪涝灾害属于自然灾害，在美国的官方媒体刻意“淡化”灾害的原因和损失，并在水灾期间播放脱口秀之后，最后没有政府官员因为自然灾害而被问责。事实上，美国在更加严重的新冠疫情当中死亡了 80 多万条普通民众生命，也没有政府官员被因此问责。
回到今早知乎热榜的榜首话题，在国务院调查组官方调查结果公布之后，话题毫无意外地被人推上了热榜的榜首。网友“无名氏”说，“愿天堂没有暴雨，愿天堂没有懒政不作为”；网友“我爱吃香菜”说，“反思反思反思。1、反思为什么郑州政府体系面对突发事件反应如此愚钝……”；一位未署名的知乎用户说，“感谢我自己，没生活在郑州”；网友“贝露”说，“河南呀，去过一次，领导干部全都在大街上打麻将，哪有时间工作哦。”；……
换句话说，这份真实而详尽的官方调查报告没有护短，而且把当时做的不对和不好地方全部拿到台面上来公示了，这么做是需要勇气和底气的。甚至可以说是，明知道会有人以此为攻击点，故意带节奏煽风点火，但依然还是认真调查并反思了当时那场特大暴雨事件当中的各种问题和不足。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同样的话题，创作的角度可以有很多种，以城市的排水系统设计角度来创作只是其中一个角度。更重要的是，千万不要误以为国外遇上这样的事情就能处理的更好一些。事实上，当时郑州 24 小时 622.7 毫米的极端降水发生在任何一个国家的内陆城市，都将是一场巨大的灾难。只不过是，美国回避了纽约等地水灾造成的破坏，而中国则花了半年时间全面并认真地调查并反思了这场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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